聊    天
赵立新

    在许多的人看来，聊天纯是浪费时间，但我却越来越认为聊天确是人生一大快事：闲暇时光，朋友三二，一杯香茗，围而趣谈，那是何等的惬意啊！但这样的情境、这样的氛围如今已是不易寻到。何也？网络时代的人们，崇尚的是“时间就是金钱，时间就是效率，时间就是生命”，人们忙忙碌碌，日复一日，为名忙，为利忙，为生计忙。谁肯把时间花到这等“无聊”上？“时间就是金钱”，花时间自然就是自我“消费”，委实是赔本的买卖，不做也罢。
    但忙碌中你心中可有压抑的感觉？忙碌中你还能在支撑多久？得不到放松的生命，何谈提高效率？得不到放松的生命，岂能得以延长？况聊天未必就不会有助于你的工作、你的生计。许多智慧的火花也许就产生于聊天的过程中；聊天有时就是你在“山穷水复疑无路”时的“柳暗花明”，“是挖掘，是寻找，是无中生有，是不期而遇”（冯骥才），是你心智再次开启的金钥匙。这便是古人所谓“与君一席话，胜读十年书”。即使没有胜读十年书之效，但你的郁闷、你的不快，便分给了知己一半，你又分享了知己的愉快、知己的信任、知己的友谊，于是，你便成了幸福之人。
    所以我极不赞成房门上或书橱上贴上一纸小条：“闲谈不超过5分钟”。
    朋友聊天，常常发生在酒席间、茶室内。在我看来，坐到酒桌边，酒不过是媒介——聊天的媒介，恰应了古人之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的名言。几杯酒下肚，血脉开始喷涨，谈兴自然高涨。故而，酒席间的聊天，人必不能多，人一多则往往“醉翁之意只在酒”矣，谈兴虽然也高，但不过是“酒后发作”而已，这就是另一种“放松”了。近年来酒桌成了生意场，一单单生意合同常常签订于酒足饭饱之后，酒席也变得俗气了。如此想来，守着一碟茴香豆的孔乙己倒是真正懂生活之人。相比之下，茶室是聊天的最佳去处，这里有一种天然的聊天氛围，尤其是品尝功夫茶。功夫茶自然要花功夫，但在这功夫之间，就有了聊天的时间、聊天的气氛。都说四川人会生活，此言不虚，四川城乡随处可见的茶室表明了他们多么懂得善待自己。
    近年兴起网络聊天，但基本上是时尚青年的天下。它虽然也能放松自己，但与传统意义上的聊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：两个或多个互不相识之人，彼此不敢轻易暴露自己，说着一堆不疼不痒的话，还经常各自心怀鬼胎。眼累、脑累、手累，到头来心里更累。
    年轻时偶尔遇到一起也聊天，但大多是年轻气盛、不知天高地厚的指点江山、愤世嫉俗，表现再激烈一点，就是今日之所谓“愤青”。
    能够坐在一起聊天的人，往往都是知己，是可相互信任、相互倾慕者，这便有了可以在轻松自然的氛围中趣谈的基础。某位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可成为一个谈资，引来了大家的各抒己见，高谈阔论。在这种环境、氛围中，你完全可以不必有所提防、有所顾忌；可以排解你心中的郁结与不快；可以发泄你心中的悲愤与不满。尤其是在生活节奏如此之快、工作压力如此之大的今天，聊天便是为你减速和减压，是你放松心情之路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06年2月9日 于悟悦堂